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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中国湖口 作者：秦华南
专业号：鄱湖人家
2008/10/29 15:18:49
石钟山寻梅
| 这么些年来，石钟山一直没有下过那纷纷扬扬的大雪。踏雪寻梅的快感几乎渐渐淡忘了。 然而，每当隆冬时节来临，就是不下雪，我也会登上石钟山，去探看那迎寒独自开的梅花。 石钟山原本无梅，植梅的历史算来也只能上溯到150年前。1857年9月，水陆湘军经过两天两夜的苦战，才从太平军手中夺得了石钟山。当时，湘军有一位水师将领叫彭玉麟，他饱读诗书，是一位儒将。他占领了石钟山后，一边还在和太平军不断交战，一边就着手建造楚军水师昭忠祠，并按江南园林风格，重建石钟山。硬是把满目疮痍、遍地瓦砾的石钟山，建成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人间“小蓬莱”。 彭玉麟有一个特性，他一生酷爱梅花，对梅花有特殊的感情。他奇思妙想，独具匠心，在石钟山最高处建造了一座梅花厅。从高处俯瞰梅花厅，形状就象一朵绽开的梅花。他亲手在梅花厅四周栽了60棵梅花树，于是称梅花厅为“六十本梅花寄舫”。闲暇时他在梅花厅高卧，吟咏梅花绝句达100首，故又雅称梅花厅为“卧雪吟香之馆”。 今冬雪后，我踏雪来到梅花厅前，看着一树树绽放的梅花，闻着一缕缕暗暗浮动的清香，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彭玉麟。彭玉麟作为一名能征善战的将军，为什么对梅花如此钟情？据说他还发誓，必作100首梅花诗，必绘100幅梅花画。梅花诗他的确作了100首，而且还超了，但梅花画到底绘了多少幅，就不得而知。可能大多已散失，已远不符100幅之数。 石钟山流传着一个彭玉麟与梅花女的凄惋动人的爱情故事。梅花女名叫竹宾，与彭玉麟年纪相仿，是彭玉麟外祖母抱养的女儿。彭玉麟小时候住在外祖母家，和竹宾一起长大，一同读书识字，吟诗作画，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竹宾特别喜爱梅花，与之耳鬓厮磨的彭玉麟也受到感染，深爱梅花。二人长大后，虽两情相悦，但按辈份彭玉麟要叫竹宾做姨妈。碍于人伦，两人却难以结成连理。彭玉麟17岁那年，随父母从安庆回湖南衡阳老家。此后，虽已成年，但心念竹宾，一直无意成家。而竹宾也苦苦待字闺中，不肯出嫁。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彭玉麟亲手栽在窗前的小梅树渐渐长大。他对这棵梅花树和树上开放的梅花一往情深，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转眼到了1853年，曾国藩为对抗太平军，回到湖南办团练，进而在团练的基础上组建湘军。曾国藩经人介绍，看准彭玉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就把创办湘军水师的重任交给了他和杨载福等人。这时，彭玉麟已经37岁了，曾国藩知道他还是单身一人，没有成家，就推心置腹，语重心长的劝他说：“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娶妻生子，怎慰老母？再说今后从军打仗，战场上刀兵相见，十分凶险，生死难料，没有子嗣，怎么行呢？愿足下在大军出发之前一定成家”。曾国藩心知彭玉麟是一个穷书生，当即叫人抬来一箱银子，足有800两，送给彭玉麟，作为安家之资。彭玉麟深深感谢曾国藩的知遇之恩，不好拂逆曾国藩的美意，恭敬从命，接受厚赠，第二天就搬进了桑园街赵家大院。彭玉麟虽然匆忙成了家，但初衷不改，还是念念不忘梅花女。 而在这时，彭玉麟远在安庆的外祖母也去世了，家道衰微，竹宾孑然一身来到衡阳投靠姐姐。彭玉麟和竹宾相见，竹宾只是泪眼汪汪。彭玉麟十分伤感，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等痴情女子。不久，彭玉麟的母亲说服竹宾也凑合着嫁了人。一年后，竹宾这个不幸的女子因难产而死。彭玉麟得到消息，几乎悲痛欲绝。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竹宾，欠她的太多太多。此后，他就以栽梅花树，写梅花诗，绘梅花画来还竹宾的情，也以此寄托对竹宾的无限思念和绵绵爱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他对竹宾的爱是那样的深，而这份爱却是不可替代的。 我们探看石钟山的梅花，往往会在心里问：彭玉麟当时在梅花厅四周栽了60棵梅花树，怎么现在只剩下墙角数树梅？而这些梅花树也还无疑不是当时所栽。没有人会相信这些梅花树有150年的树龄。其实，这个问题彭玉麟当时就发现了。他在一首咏梅诗中曾说到，在石钟山栽种梅花，既费工夫，又难培护，“移来官阁供幽赏，着意栽培转欲枯”。彭玉麟虽然栽了60棵梅花树，但到底成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此后不久，就有人在石钟山游记中说，梅花树“已不符六十本之数矣”。 石钟山的梅花树为什么难成活，难长好？这恐怕与石钟山的地理有关。石钟山本来就是一座瘦骨嶙峋的石头山，土层十分稀薄。历来栽培花木，一般要从山下运来沃土。梅花厅建在石钟山的最高处，四周石岩耸峙，土壤更少。石缝石洞里不经意长出的竹木，倒是郁郁葱葱，可你有心去栽什么树木，却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彭玉麟那时着意栽培梅花树时，一定也很犯愁。试想，他写了100首梅花诗，绘了100幅梅花画，难道就不想栽100棵梅花树？为什么没栽100棵而只栽了60棵？我看他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即便是栽60棵也已经很勉强了，成活率低也正好说明了问题。 石钟山还有一种四季绽放、永不凋谢的梅花。探赏这种梅花，就不受时令和气候的限制了。这种梅花镌在石壁上，刻在石碑上，同样鲜活，同样生动，同样赏心悦目。 浣香别墅中院东墙上镶嵌着苏轼梅兰竹菊四块长条形碑刻。其中两块梅花碑，各刻一树梅花，干粗、枝少、花稀，一顺一倒，十分有趣。旁有题诗云：“开降阴阳上下交，地灵契我不相饶。乾坤多少真情趣，为写丹青看雪梢”。西墙上有彭玉麟一块横梅碑，虬枝斜出，梅花含笑。配诗云：“纤尘不染玉生光，出浴梅妃靓淡妆。记得吟香亭子上，美人轻着绿萝裳”。并且深情吟唱：“我似梅花梅似我”，“英雄气概美人风”。 梅花亭北面梅坞中陡立的石壁上，彭玉麟镌刻了一幅大梅花，自称为“老梅”。枝干苍劲屈曲，象征“世路崎岖直道难”，梅花昂首怒放，充分表现了梅花不畏天寒，啸傲冰霜的清高禀性。 走进紫云廊，沿曲廊前行，路过一片石林，举目只见观音殿南面外墙有一块大梅碑，梅花乍放，煞是好看。这是彭玉麟醉后思乡时画的梅花。配诗云：“自从一别衡阳后，无限相思系雪香”。故园千里，消息不通。他惦念着老家的梅树，再忆吟香亭往事，关山阻隔，也只能“归梦到潇湘了”。 出桃花洞口，沿天河畔长廊往前走，天河桥近旁归去亭壁上，原有彭玉麟醉写梅花碑。当时，已升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派人给彭玉麟送来了一对海鹤。他十分高兴，酒后乘醉画了一幅梅花，并配诗云：“狂将粉壁泼松煤，醉墨纵横写老梅。昨夜月明松路冷，引他千载鹤归来”。又云：“一池清浅影横斜，借作孤山处士家。吩咐新来双鹤子，天寒为我守梅花”。李鸿章成全了彭玉麟效法宋代诗人林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心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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