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秋色（三）

一叶落知天下秋，城市和乡村山川一样，不可能不面对自然的洗浴。楼群间，道路旁，广场上，游园内，所有的绿色似乎都处于情绪低落的燥动之中，归根似乎在所难免，但总想留下深一点儿的印痕。

秋风的残酷，秋雨的凄凉，都是心情没有着落，且读过几本书，遇到人生坎坷时不能大彻大悟的人自悟自品的。若遇上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且善于爬格子的人，就凭道听途说的那些风花雪月，借喻秋风、秋雨中自然的失落与归去，用自己可以摆成行让人欣赏的文字，来解读人生途中谁都可能遇到的那些不愿面对，特别是遇到男女相思的无奈、人间情感的无助，就愈加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到字里行间能渗出血和泪，导致许多本来可以渐入佳景的循情人步入深渊，促成了一段又一段极奇少有的奇闻绝唱。爬格子的人从这些变成文字的故事中，一方面可以收些散碎银子改善生计，一方面可以华众取庞，让后人在望尘落泪中唏嘘有声。

其实春秋交替就是天象的必然，也是生命活动的正常规律，完全没有必要悲天悯人。落叶就是生命循环的一种方式，即便是常绿树，也绝无一叶绿到木枯树死，其间也有无数次的新旧轮换。正是绿色枝叶的这种轮换，才使得太阳能通过生物化学的方式实现了天地间的转换，并通过这种能量转换，实现了不同生物间生命活动能量的转换，从此往而复始没有穷尽述写了许多可贵的生命伦理故事。今天，人们力求保护的生存环境，就和这种轮换交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有生命对季节轮换都有自己的感知和表现，人在衣装，草木在叶子的枯落。

秋天的城市里，表现最明显的就是植物的花和叶子的艳色，几乎所有的美景美形都尽藏其中，不由你不浮想联翩。地球上很多奇迹都与人的行为有关，但人离了植物的爱待与奉献，绝对是泥菩萨过河。秋风秋雨中，那些可喻诗情话意的花叶，的确是没有春天让人充满憧憬，没有夏天让人充满激情，可要是让你真的在五彩缤纷中寻觅，还真有“停车坐爱枫林晚”的生命霞光。“寸草结籽”是生命传承的本能和需要，也是自然规律赋予秋天的荣耀。秋色里硕果累累的成就，即便是高楼大道的狭窄地带，也能享用满载而归的惬意，何况山野乎？尚若此时一味思想落叶与萧条带来的失落，其不是一叶障目难见旷野了么？

山川田园里的秋色是最丰富的，和春夏相比，绚丽之状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感人的要属秋收的画面，我们不仅可以从那里获得辛苦劳动后的满足和快乐，也可以从那里体会天地和植物丰厚赐予的大爱之心，生灵沉浮之道，可从其中概而论之。感悟人与万物生存之道，细想“天上无云难下雨，地上无粮难生存”之理，此时秋风秋雨里的情感伤痛，又是何等的渺小。

当今社会，城镇化率是经济和文明发展的重要特征，此间谈城市秋色，绝无趋炎附势之说，当然，也没有褒贬之义。诚论自然秋色和人文修养，我倒更喜欢山川田园那种多元化的自然生态物种组合。陶渊明的“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不只是厌恶官场诡谗追求农耕文明的一种品格体现，冥冥之中似有回归自然文明之意，想想现今的人们，在丰衣足食后，喜欢在湖边林下沐浴自然精华，闲步中疏导生理陶冶性情的追求，是不是与陶公有异曲同工之理。崇尚天然中的自然，何尚不是文明追求的天然境界。

在人们衣食无忧时，山水草木营造的空间，应该是人类生命活动所需的珍品。这就是大家崇尚山水游，喜欢多元化生态物种组合的根本原因。山水游经济效应在经济发展中日益提高的比重，以及各地纷纷创建园林城市、森林城市的生态建设规划说明，社会文明进程与山水林木效益在人们生命活动中的比重有一定关系。

生态专家在描述森林对环境影响的作用时，特别强调，天然林最优，天然次生林次之，人工林排在最后。论湿地应该也一样，因为自然选择源于环境，生态循环需要，就是物种存在的条件。城市里不可能会有天然的生态资源，天然次生的也是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一处不是人工的。人类科学对物种在生态循环中相互影响及扶助功能的探讨，并没有被人类生存所需的环境所认可，所以在植树种草建湿地时，对地理、物种、环境等综合因素之间的关联考虑以及生态效应，就不能和自然选择相比，工程生物本身免疫能力就弱，就需要人工管理才能如愿运行。管理，实际上就是人们在用自己的意愿规范生态环境区域内物种的行为，僻如，不让虫子生存繁延，促进杨柳槐等园林的快速生长，不让狗尾巴草、藜、苋生长让三叶草尽快形成绿化效果。这种行为规范，就有可能伤及环境修复所需生态物种的存在和效应，就不可能达到城市生态环境所需的，最佳的良性生态循环，就不可能会有自然田园或山川那种自然秋色和我们所需要的那种感受，所以我们都喜欢走出城市窝居，到大自然中去体验那种只有生命才能感知的微妙感觉。

仲秋时节观秋色，心情并不是十分落漠，露色不白，落叶不多。我走近楼下的荷塘，让带露的晨曦爬上我的脸庞，凉是爽的，没有冷的感觉。水无涟漪，荷叶不摇，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凝重，不知是不是因为秋的到来。一片黄色的柳叶漫漫的飘着，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北，我盯了好久，才用手轻轻的接住。相互之间凝望了许久，似乎用心在交流着一个千年不变的神话，似乎用神在问候相互拥有的佳话，虽然都听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可都用生命忠诚着天定的规则。叶要去了，也许数个月之后就不会再见到它的身影，也许数个月之后，同样的叶子会重新继续它的绿色美梦。看着它的样子，我觉着是有点儿失落，可也有成功的骄傲，那依依不舍的情感分明在说，我浇筑了一个城市的灵魂，此去点缀秋色成为泥土还有什么不值得。

躬身湖边儿，将落叶轻轻放进黑三棱草丛中的水面上，它就那样漂着，不沉，也不游动，淡漠地望着天上时聚时散的浮云。不解其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想惊动了丛中一只寡居的鸊鹈，只见匆忙中它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君子风度，惊叫几声，一边儿扇动翅膀，一边儿双脚踩水，快速向湖心而去，绿水上形成了一道雪白的划痕。看上去，这只鸊鹈还是健康的，湖里面它的食物链还是正常的，秋季，这里对它还是宜居的。

由远及近，我从城市的秋色中，看到了一个城市的风度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