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那些记忆（二）

关于做梦，有很多种说法，最常听到的解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对这种说法，我曾经的亲历却不敢芶同。因为我自己清楚，夜里的神游，我白天根本就没有那么想。我给梦里这种无缘无故产生的神游现象是这样解释的：第六感对日有所思的引深和升华。虽然昼夜思想联系起来有驴唇不对马嘴之嫌，但对那些意识的追踪，只能做如是说。

从丘陵沟壑的靠山窑洞到崖边儿上的土墙瓦房，是生活的一种进步，我和祖居在此的先人长辈们都做着这样的梦，认为那是走向文明的起步。从一砖到顶的城市平房，到双阳台带卫生间的楼房，再到三十多层厅卫厨卧布局合理的现代楼房。我用辛勤，让生活的评委认可了十年寒窗的作用，实现了个人文明的实质性跨越，从农村走进了城市。我用诚实人选择的近乎憨傻的生活应对，不管别人如何不屑一顾的实干，进入到城市的中流社会。我没有想到，现实竟让我的梦径望尘莫及，于是，欣喜地以为这才是文明时代的真实跨越，终于可以骄傲地面对黄河唱一曲“我家黄河边”了。从小鸟在门前沟里的林子里吟唱，到小鸟在房顶的树枝上跳跃，再到小鸟在窗户下面枝叶里东躲西藏，再到高高在上看不到树叶里小鸟的身影，思想上以为文明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艳色，小鸟的去留就是文明的述语？是不是我太小儿科了？新中国历程中的低标准，我经历过，那感受，不想再去触摸。又过了些年，能吃饱了，可春节只能吃半天的麦子面馍，我还印象很深，做梦总想天天吃白馍。现在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想什么时候吃啥就什么时候吃啥，过去逢年过节才可以限量吃的油和肉，现在吃的都得富贵病了，控制着不敢吃了。过去城市也不稀奇的黄土路，现在农村街道上都不好找了。从吃穿住用行都可以体会到我们所处的社会每日都在进步。现实给过心里这样的感觉，生活在一步步走向福裕。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失落感，真的不是无事生非，也不是嘴上吃着肉，心里存心要娘，总觉着有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渐行渐远的离我而去，似乎从此难以相见。你僻如说常伴身边儿的树影，随便到哪儿都可以领略到的碧潭倒影，甚至地上那随意爬行的虫虫，天上不期而遇生死搏斗的鹰鸟角逐，还有那已不多见的蓝天白云。过去，即便秋雨带有凄凉，看去也是那么纯洁明静。

那一日，面对二十多层高楼的窗纱上，扫下来可以拢成堆的黑色尘土时，我沉默了，仅仅几个月时间，只是想阻断蚊虫的通路，也或是想和外界空气对流，改善居室内的空气，谁知竟如此让人沮丧，我感觉人类追求的文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爱了。

于是，我想起了还可以记起的过去：

仲秋傍晚，两只牛拉着犁走在岭头上，满脸皱文的鞭把儿大叔，左手扶犁右手扬鞭大声呵叱着两头牲畜，步伐身形随犁沟曲直随时变换，以保持平衡达到稳健操作的目的。他一手扶着犁把，一手用鞭杆至上而下斜顶着犁辕。我紧跟其后，手里提着盛有半蓝红薯的竹蓝，边走边盯着翻起的犁垡，随时准备拾起犁垡上露出来的红薯。当我弯腰拾起犁垡上被翻出来那块红薯的一刹那，从牛肚子下看到夕阳是那么美，园园的，红红的，身下还有一层黑云镶着金边儿，把那夕阳衬托的越发美丽动人。此时的丘陵旷野，地势虽有起伏，可很远都看不到一棵树。秋天，只能从收过的庄稼地里领略一二。风轻轻的吹起有些干枯的红薯叶，用日益紧逼的寒气描绘着秋天的路程。起身往回看，两只红嘴鸦，三只喜鹊，一蹦一跳顺着犁沟在翻起的湿土里找蛴螬，找吃红薯叶长大化蛹的子麻虫，不时还相互招呼一声，没有争吵和抢夺，邻里相亲的问候声传的很远很远。一堆燃烧的篝火冒出了青烟，那烟里带有熟红薯的香味儿。休息时取暖，干活人习惯在火堆里丢了几个拾来的红薯，火熄灰还烫手时，面甜焦软味觉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那时的农活，多数都会有尘土染身，土内有害物几乎没有，大家戏说，此土可以消毒，有时赤脚走在上面，凉凉的，痒痒的，有难以述说的按摩作用，别提有多舒服了。收工后提一桶井温（天凉时叫井温水，天热时叫井凉水）水一冲，干干净净吃饭聊天，然后休息。现在的学前儿童，甚至已经成年的大人，只要有机会，都喜欢光脚丫子在湿土或湿沙堆里面浴脚，我觉着就是本性的显现。还有一种说法，农村的孩子整天在泥里水里弄的跟那个泥猴似的，可是没病没灾的，城里的孩子娇惯的怕这怕那，整天抱在怀里，却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这种比喻虽然有些偏颇，但亲近土壤有利于生理正常循环的说法，确实值得推敲。

想起了一句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那时的生活，真想。

十年寒窗，走出了农村，有没有光耀门庭，却不能说清楚。似梦非梦中，年少时读的《范进中举》却映现进思维，疯癲的口吐白沫，全没有一点儿斯文。说是讽剌社会蔽病，真如注释表白么？无法让实。但确有人言辞凿凿，三聚睛胺曾经是人类的一项科研成果。非牛腿子所能认知并应用于人类生活。哀哉，不是科举，确有异曲同工之效。

印象中，人生成功就是脱离黄土，走进矗立在黄土上的大楼，实际上，人根本就离不开黄土，这是地球引力定律，即便你脚踩的是塑胶，是柏油，是水泥，但最终是离不了黄土地的。如是说，活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成功的。

我以为，人， 最好还是不要离开黄土，也不要弄脏我们身边儿的黄土，因为它可以为我们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也能容纳我们不需要的一切。有了黄土，我们才可以立足发展。

城市和高楼不是失落的文明，感到那蒙胧中的文明需要技术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