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儿 景德镇陶瓷学院院长、工学博士

　　辜禄荣 江西省科技厅火炬计划办公室研究员

　　刘子力 景德镇市瓷局副局长

　　吴汉阳 萍乡市博鑫精细陶瓷有限公司总经理

　　主持人

　　刘晓青 江西省委党校江西区域经济中心副主任、经济学博士

　　时间：2011年7月11日

　　地点：江西日报社传媒大厦演播厅

　　主持人：中国因陶瓷而得其英文名，江西因景德镇陶瓷而闻名世界。中国陶瓷历史悠久，至今已走过了悠悠几千年岁月。当今，科技的发展进步，让古老的陶瓷插上了腾飞的翅膀，陶瓷产业增添了无穷的拓展空间。早在“十一五”开局之年，江西就把新型陶瓷产业的发展作为重点打造的产业，出台了一系列的发展举措，我省新型陶瓷产业的发展也因此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今年是“十二五”开局之年，继往开来，江西如何发挥传统优势，把新型陶瓷产业打造成千亿产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21世纪是新型陶瓷世纪

　　一部手机几百个零部件使用了新型陶瓷材料

　　周健儿：新型陶瓷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早在上世纪70年代，新型陶瓷已在军事工业、电子工业中初露端倪。

　　新型陶瓷是在传统陶瓷概念的基础上，采用高精度合成的原料，能精确地控制其化学与物理性能，便于控制技术加工，进行结构设计的，有传统陶瓷不具备的优异性能的陶瓷材料。新型陶瓷和传统陶瓷的区别主要有三方面：第一，新型陶瓷主要用于一些金属、有机合成材料和复合材料不能取代的领域，比如SiC、TiC、AlN等等。第二，新型陶瓷科技含量非常高，性能卓越，广泛运用于航天、军事领域，比如说防弹服、防甲片、电子通讯等。第三，目前通讯领域对新兴陶瓷的使用更为广泛。一部手机可能有几百个零部件用到新型陶瓷材料。所以有科学家预言，21世纪是新型陶瓷的世纪。

　　辜禄荣：我对新型陶瓷的认识是，采用新的思路、新的方法，有的需采用新型的设备制造出来的具有新型特异性能的材料，这就是新型陶瓷。

　　我省占据发展先机

　　发展思路和规划先于其他省份

　　周健儿：我省在科技创新“六个一”工程中提出，要打造新型战略型产业，发展新型材料。新型材料中除金属材料和其他有机合成材料之外，重点就是要发展新型陶瓷产业，此举是切合本省具体实际的。第一，我省有悠久的制陶历史和产业基础，对陶瓷有一种很好的感觉。经过相当长的发展历程，我们的制陶产业已经由初级阶段发展到中级阶段，初步形成了一个新型陶瓷产业体系，现在正逐渐向更高水平方向推进。第二，我省有很好的人才支撑条件。各大专院校基本上都有无机非金属材料专业，每年培养的专业素质学生在1500名以上，有本科、硕士，也有博士，这个学科也吸引了很多学者汇集到江西。第三，各级政府对科研平台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如打造工程中心、重点实验室和研发中心等。目前我省支撑新型陶瓷产业发展的技术平台已经初步建成，并且正在逐渐完善。

　　据统计，2010年全世界新型陶瓷的产值约1150亿美元，但我国仅占据300亿元左右份额。每年我们都要进口近千亿元的各类新型陶瓷元器件和部件，将其运用于工业经济的发展。我想，我省拥有陶瓷产业基础，并且在发展思路和规划上都先于其他省份，占据发展先机，将新型陶瓷产业打造成千亿产业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辜禄荣：江西发展新型陶瓷产业具有三个优势：第一，有无可争辩的历史优势；第二，有无可厚非的人才优势，江西省有全国唯一的陶瓷高等学府——景德镇陶瓷学院，有全国闻名的研究机构——中国轻工业陶瓷研究所，另外全国三个国家级陶瓷工程研究中心就有一个在我省。第三，景德镇是科技部认定的国家级陶瓷新材料产业化基地，并已经被批准为国家高新区；在萍乡的湘东区和芦溪县，省科技厅已批准建设了两个省级工业陶瓷高新技术产业化基地。应该说，我省的新型陶瓷产业已粗具规模。

　　产业链逐步形成

　　景德镇拥有20多亿元的新型陶瓷产业规模

　　刘子力：景德镇1000多年的陶瓷历史，也是不断创新陶瓷工艺手段和运用领域的历史。从一元配方到二元配方，从日用陶瓷、建筑陶瓷到新型陶瓷，景德镇走过了一条不断创新发展之路，以“九九厂”和“740厂”为代表的电子陶瓷企业，奠定了景德镇新型陶瓷产业的基础。目前，景德镇拥有20多亿元的新型陶瓷产业规模，其中压电陶瓷、电真空陶瓷在国内市场占有较大份额。

　　目前景德镇新型陶瓷产业品种分类更加丰富，结构更趋合理，技术含量越来越高，已经逐步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产业链，近几年，还引进了以台湾兴勤电子、正宇奈米科技为代表的大型新型陶瓷产业项目，依托这些大项目的带动，推动新型陶瓷产业快速发展。

　　产业发展空间巨大

　　企业投资江西五年进入快速发展期

　　吴汉阳：我原来是在广东佛山做建筑陶瓷的，是国内最早转型到新型陶瓷领域的人之一。之所以这样做，是基于我有这样的判断：建筑陶瓷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往上的空间不是很大，而新型陶瓷应用领域太宽了，几乎各行各业都能用上。选择江西作为再创业基地，除了家乡情结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江西陶瓷产业基础不错。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自2007年入驻江西，短短五年时间，公司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快速上升的阶段，国际上几大著名的环保公司跟我们进行了合作，包括美国Filtec公司、德国艾森曼等。

　　刘子力：景德镇把陶瓷产业的未来规划定位为发展“三个重点”：第一是高技术陶瓷产业；第二是高端日用陶瓷产业；第三是陶瓷文化创意产业。在未来的五年规划中，景德镇有信心把新型陶瓷产业的规模做到100亿元以上。

　　在新型陶瓷产业的发展方向上，我们首先定位于努力发展功能陶瓷材料。所谓的功能陶瓷材料，就是利用陶瓷对声、光、电、磁、热等物理性能所具有的特殊功能而制造的陶瓷材料。以前景德镇压电陶瓷占的份额很大，小到打火机上的点火元件，大到B超探头的核心器件。现在粗具规模的新型陶瓷产业已有介电陶瓷、绝缘陶瓷、压敏陶瓷、气敏陶瓷、远红外陶瓷、光通讯陶瓷、透明陶瓷等，未来要把这些基础产业做成更大规模的产业，而且要通过电子陶瓷元器件大项目的引进，带动很多新型陶瓷的产业链和产业配套的跟进。

　　投入和产出避免求急效应

　　新型陶瓷是由继承创新发展到产生效应的过程

　　周健儿：我国的新型陶瓷产业要做大做强，尚有几个地方亟待突破。

　　第一，产业规模小。目前我们的生产能力跟国外比，仅仅是他们的4%-5%。从生产能力来讲，我们是300个亿，全世界是万亿计。

　　第二，产品结构单一。像京瓷这样的大企业，电子陶瓷市场的份额甚至占到了29%。我们的企业多是长期做一两个品种，新产品太少。

　　第三，制作水平低。新型陶瓷是高技术含量的陶瓷，它的制作工序必须是依靠高技术的工艺和装备才能制作出的高技术材料产品。装备技术的落后必然会导致真正的落后。与国外发达国家相比，我们企业的劳动效率低，产品的性能还停留在一个比较低水准的层面。

　　第四，产业推进水平有差距。我国提出要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是在2010年，日本是在1977年，比我们早了33年。现在，我们的推动强度在逐渐增大，但就我个人而言，很多领域太多的去追求GDP效应了。投入和产出的求急效应对发展新型陶瓷是非常不利的，因为新型陶瓷是一个由继承创新发展到产生效应的过程。它需要去争取市场，需要去培养一支劳工队伍，同时还要有一支不断开发新产品的研发队伍及研发平台，并且需要有相当大的资金支持来推动它的发展。

　　关注科技型小企业

　　“航空母舰”必然历经从小到大的发展过程

　　刘子力：景德镇要在未来的五年中抓住机遇，趁势而上，把新型陶瓷产业作为我们崛起的一个先导。首先，要关注科技型小企业。该行业的特点是产品技术含量高、前期产能小、市场需求量少，但成长性好，对这种科技型企业必须大力扶持。第二，要留住人才。不仅仅要留住艺术类人才，更要留住工程技术类人才，这是我们产业发展的前提，我们要通过政府的优惠政策留住人才。第三，要特别注重引进以技术项目为核心的大项目。要打造百亿产业不是一句口号，我们要关注、瞄准、跟踪国内外一些大的新型陶瓷技术项目，使这些技术项目能够落户景德镇，能够使一个技术诞生成一个行业，形成一个产业。第四，要对企业“输血”。一个新型陶瓷企业可能就是由几个学者做起来的，“航空母舰”必然要历经由小到大的过程，需要有资金来扶持。

　　周健儿：高新技术企业是一个“三级漂流”的过程，产品一旦被市场认可，就可以迅速壮大起来，政府要有眼光。此外，机制的创新也非常重要。政府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可以起到一个积极主动引导的作用。佛山陶瓷的企业以前也是很小很分散的，当地政府利用十多年的时间，带着企业家到德国、美国、伊拉克等国际展示会上去开阔眼界，这种做法对我们有借鉴作用。

　　吴汉阳：我们还要关注软环境。内地的企业有点闭门造车的感觉，不太开放。我参观过日本、德国的企业，他们都是比较开放的，只要跟他合作的好，在技术上可以帮助我们。所以，我们的企业一定要跟外界多沟通，多搞学术交流。另外，政府要多组织企业到外面去看看。毕竟，眼界决定境界。比如我一个人去德国慕尼黑参展，难度比较大，政府来做这些组织工作就比较容易，这样对我们的提升有很大帮助，知道我们的差距在什么地方，知道发展方向，走的弯路就会少很多。

　　寻找江西新型陶瓷突破口

　　发展能源、环境和环保的陶瓷新材料势在必行

　　周健儿：要发展新型陶瓷产业，就要审时度势地找出我们的突破口。首先，我觉得科学的论证及规划是非常重要的。江西要从哪方面着手？有一个方面可以突破，就是能源和环境的陶瓷，利用风能也好，利用太阳能也好，利用废气的热能也好，我们如何能够把它收集起来，这就需要新型陶瓷材料来支撑，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还有就是环保陶瓷，市场非常大，江西在这些方面着手，与国内外的差距是不大的，完全有能力搞起来，形成江西独特的新型陶瓷产业。

　　吴汉阳：作为企业人，关注的首要视点就是市场。公司在进军新型陶瓷领域时选择了两个主导产品，第一是蜂窝材料，这个技术是景德镇陶瓷学院转让给我们的，蜂窝材料的运用领域非常宽，比如垃圾焚烧、太阳能发电、煤田、油田的瓦斯处理、制鞋车间、汽车喷涂车间等有毒气体的处理。第二是新型陶瓷建筑保温新材料，建筑是人类活动的基本场所，也是大量消耗能源和资源的重要环节。目前，世界总能耗中，47.63%是建筑能耗。而我国每年新增建筑中，只有10%-15%能达到国家制度的强制性节能标准，80%以上为高能耗建筑，在既有的400多亿平方米建筑中，95%以上是高能耗建筑，大力发展无毒高效的新型陶瓷建筑保温新材料势在必行。为此，去年我们得到了国家100万元的创新基金。据统计，目前节能保温材料的全世界市场容量在25000亿元左右，如果做得好，我们可以为中国建筑节能做出较大的贡献。

　　留住人才留住技术

　　任何产业都需一批有水平的技工和技术人员

　　刘子力：关注人才、留住人才，留住技术、跟踪技术以及引进技术，同样也是我们政府需要去做的工作。以景德镇陶瓷学院为龙头的学院、研究所的人才和他们研发的技术，如果都能留下来，我想就能在当地生根发芽，就能够化蛹成蝶。现在我们的企业还处在一种艰难的蜕变过程当中，在技术，资金、市场、体制模式等方面，企业自身也存在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

　　辜禄荣：最近我发现，很多外地的大学生在赣州毕业后都选择留在赣州，为什么？这是因为赣州众多的稀土与钨企业都发展起来了。如果我省的新型陶瓷产业也发展起来了，景德镇陶瓷学院的同学就会更多地留下来。这种趋势一旦出现，新型陶瓷产业就能够成气候。因为不管什么产业，都需要有一批有水平的技工和技术人员，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把这个产业做得有竞争力。德国制造业为什么在全世界这么吃香？就是因为它有一大批高素质的技工和技术人员，没有这些人，花再多钱引进技术，工人和技术人员一两年就换一茬，这样的企业是做不大的。

　　现场互动

　　学生要善于学习尊重科学

　　张声洪（江西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发展新型陶瓷产业，人才的培养是关键，高等学府应该如何来培养新型人才？

　　周健儿：我们在培养新型陶瓷产业人才的时候是这样设计的：我们的学生应该具备这么几个能力：第一，熟悉这个行业的工程技术，有比较完整的陶瓷行业制造工程的知识，包括传统陶瓷，也包括新型陶瓷。第二，要有很好的动手能力、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创新能力。为此我们设计了大量的课程，应该说这种做法也已经得到了行业的认可。第三，培养学生善于学习、不断学习、追求知识、尊重科学的态度。这是学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人才向低洼地带流是好事

　　姜启慧（江西农业大学人文学院）：新型陶瓷产业发展前景非常广，肯定会吸引很多人才往这边发展，那么会不会造成传统陶瓷人才的短缺？

　　周健儿：市场本身有很好的调控能力，作为学校来讲，它每年在制定人才培养、毕业就业或者是招生计划的时候，也已经跟社会的需求紧密结合在一起了。比如说陶瓷工业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规模是多少？包括不可预计的发展速度。在对学生四年的培养过程中，我们已经把这种预测贯彻始终，可能会有一点偏差，但是这个偏差不会影响学生选择到那个企业去工作，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和向往，不会简单地像水一样，哪个地方低一点就向哪个地方流。

　　刘子力：我认为，科学与艺术是孪生姐妹，是很亲密的关系，不会互相取代对方。景德镇有将近20万人在从事陶瓷产业，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从事传统陶瓷产业，但社会、教育部门和政府都会从这个行业的未来发展进行人才的规划和引领。在我的想象里面，如果从事科研和新兴产业的人才有朝一日能够向低洼地带流，我认为是好事。

　　各级政府要加大扶持力度

　　王稀珍（江西农业大学人文学院）：政府是推动产业和产品发展的重要推手。新型陶瓷产业作为一只金凤凰，政府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它飞入寻常百姓家？

　　辜禄荣：我省对新型陶瓷产业的发展给予了很大的支持，从产品的研发到产品的应用，一直到产业化，都有扶持计划。但我认为，新型陶瓷产业要得到更快的发展，还应该得到更大的支持。此外，希望陶瓷产业所在地的地方政府要针对新型陶瓷产业，多出台一些政策，以推动产业的快速发展。

　　经济效益和节能环保合二为一

　　黄慧（江西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应该如何来看待新型陶瓷产业对节能环保的作用？公司在发展的过程中，如果经济效益和节能环保发生冲突，应该怎么做？

　　吴汉阳：新型陶瓷在节能环保中起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大，特别是烟气中余热回收、有毒气体处理及高温烟气除尘等方面。经济效益和节能环保对我们公司来说是合二为一的，不是分开的。我现在做的节能环保产品蜂窝陶瓷蓄热体和蜂窝陶瓷载体，它们的作用是把烟气中的热量进行回收，把烟气中的有毒气体变成没有毒的气体排放。特别是蜂窝蓄热体，我们的产品质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

　　主办：江西日报 中国银行江西省分行 策划：陶国芳 编辑：李芳芳 杨轶平 现场速记：黄娅代 盼盼（江西省速记学会速录师）